2012-10-24

扭曲的現實夾縫中逸出的影子

通常,樂風類型或簡介是玩團的人必須面對的第一個問題;當然,定義及詮釋的界定權掌握在閱聽者手中,但怎麼介紹自己往往決定了你如何被聽見,或者,你的音樂在別人眼中看起來的樣子。然而,比起類型或簡介,另一個也許不會有人要你回答但怎麼也無法迴避的問題則是:「我是為了什麼創作?」,或換個問法,「我的音樂是什麼?它有什麼非存在不可的理由?」

關於第一個問題,我很慶幸自己沒有因為假文青冗長、讓人看得一頭霧水的介紹文字而放棄這個樂團,否則又將多一起緣慳一面的遺憾【還是少了樁一聽上癮的孽緣?】;關於後面的問題,假文青企圖心龐大且存在感強烈的音樂適切地告訴聽者其存在的必要性。

相較於上一張的直白與鋒芒外露,這張EP轉向內探尋,語氣變得柔軟態度卻更加堅定。我所附庸的附庸不是我所附庸氣勢磅礡的開場,平添了煙霧繚繞的感覺,濃霧中吉他隱隱竄動,霧散後聲音變得好近,彷彿瞬間 Zoom in 到最前排,凌厲的吉他線條始終有厚實的貝斯支撐,聽起來很舒服。68 dogs day有著一貫的戲謔,讓人不住地抽動嘴角,聲音爽度破表以致於根本無暇細究 Tzara 到底唱了些什麼,然後歌詞一看才發現自己是興高采烈的被揍到鼻青臉腫。o_O【這首歌讓我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該戒掉聽音樂不看歌詞的習慣】曾經我們都快樂像個小孩以和緩但語氣堅定的詰問步步逼近,時明時滅的光亮指向初心,閃爍間一切的疑問有了依歸。

Tzara 往往能很精準地捕捉吉他的情緒,然後把詞當劇本寫,再佐以饒富戲劇感的vocal,遂搭建起四件式樂器構成的腦內劇場。由吉他、貝斯、鼓編織成的背景上,歪斜的光線映射入眼,布幕拉開後,上演的是一齣齣激昂與冷靜並置共存的諷刺戲碼。那些看似不著邊際實則在寬廣的歧義空間中保有精確度的詞在戲劇張力十足的 vocal 牽引下,慣穿了不同樂器響聲間的節點,撐起了音樂的厚度與縱深感,每首歌所承載的故事(narrative)也因之顯得立體。

有趣的地方在於,假文青的音樂聽起來沒有以宏觀角度處理社會議題的企圖,但也非聚焦於個體微觀的情感抒發;而像是把自己放置於兩者間meso,以主體的視角出發、幅射出去的音樂映照著群魔亂舞的世界,然後在角落折射出一只活靈活現的影子,它可能是你腦中流竄的思緒或潛意識裡的 OS,喋喋便便地對這世界做出回應,有點囉嗦卻生氣盎然。:)

很多時候,看著這個歪七扭八的社會,及其中種種光怪陸離的現象,有好些瞬間,體內總是不由自主的湧上髒話。然而,也是有那麼幾次,某些到了嘴邊卻沒能出口的髒話,並不是吞了回去,而是把那些發洩舉動需要用到的力氣與憤怒以另一種形式儲存起來,然後強迫自己理智地以更精確且細膩的方式,構築起反抗的論述基石,冷靜理性但充滿力量。

創作不是流行時尚,知道自己在唱什麼及為何而唱永遠比現在風行什麼重要。雖然我不免懷疑,就寫歌這種極其孤獨的事來說,在質疑與自我強化的反覆辯證過程中,這些冷靜與力量究竟從何而生?然而,這疑問總在我目光觸及角落的那枚影子的時候自動消融。態度誠實、腦袋清醒乍聽之下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但真要落實並不容易。聽過這張EP,我愈發期待這只多話的影子會在專輯裡說些什麼。


PS:
1、勉強把心得生出來,算是對那些老是逕自在腦中播放,又一天到晚在耳邊叨唸著趕快整理心得的音樂有個交代。
2、暫時告別假文青,明天開始聲子蟲跟 hush!輪流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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